米果重新梳洗了一番,换上黑色衣裤,尽量将自己打扮得不引人注目。她出了门直接打车到青城东区,进入一家叫绿世界的酒店。
她跟前台服务员说要订一套五楼的房间,但想亲自去五楼看看再决定到底订哪间。于是服务员先让她办好手续交了押金,然后领她坐电梯到五楼。
米果指了指北边靠中间的一个房间,问:“这间可以吗?”
服务员说:“这间没人,可以的。”然后将房卡交给米果就走了。
米果悄无声息地打开这个房间,因为不朝阳,光线不是很充足。但她没有开灯,先在窗前站了片刻,然后将黑色大包放在床上打开,从里面取出那架高倍望远镜。
米果因为兴奋和紧张出了一身汗。她把空调打开,温度开到很低,然后把望远镜架到窗台上,对着镜头细心地调试着。
镜头里出现了对面的一幢公寓楼。米果一边仔细辨别着楼层一边调试着焦距。因为第一次用这种玩意儿,她有些手忙脚乱。镜头里的物景时而模糊而时清晰,让她头晕。
终于,镜头在对面一扇窗子上面聚焦。那扇窗子没有拉拢窗帘,并且因为朝阳,米果能够看清楚窗子里的情形。
那便是洪之鹤家里那个神秘的房间。米果认为洪之鹤的家中,惟有那个房间对她有所保留,一定有问题。
等米果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形时,险些叫出声来。她将手掌捂在嘴巴上,眼睛睁得大大的,目光中流露出惊讶、疑惑、迷惘的神色。她呆呆地凝视着镜头,眼睛瞬也不瞬。
房间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。女人背着身坐在床上,身形很苗条,穿一件白色的衣服,黑色头发瀑布般披在肩膀上。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面对着她。镜头对着男人的那张脸,是米果熟悉的脸。正是洪之鹤。
洪之鹤跟一个女人在一起,就在那个神秘的房间里。那个女人是谁?自己认不认识?
米果从包里取出秦丹的照片,跟窗子里的女人对比。可是她发现没有任何的可比性。只是一个上半身的背影,又离得远。可能是,也可能不是。
然而如果是呢?米果激动起来。她久久地注视着镜头,盼望那个女人能够转过身来,甚至走到窗边,哪怕是去拉拢窗帘也好,这样就能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楚她的脸。
可是那个女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,一直坐着。米果的心如猫抓一般,好奇心膨胀到无法忍受的地步。
洪之鹤的眼睛望着那个女人,有时候是短暂的一瞥,有时候又是长时间的注视。他似乎在对那个女人讲话,但有时候又是长久的沉默。有亮光在洪之鹤的嘴角一明一灭,他在抽烟。
大约过了二十分钟,米果的双腿已经有些酸痛的时候,洪之鹤终于站直了身体。他走到窗边,望向窗外。有一瞬间,米果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正看着自己,不,应该是看着她的望远镜。她的心突突直跳,在想自己究竟暴露没有。她想起那些电影里的经典偷窥镜头:偷窥人的望远镜镜片将阳光反射到被偷窥人的眼睛里,偷窥的人还懵懂无觉。
米果想,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在她身上发生。这架高性能的望远镜镜片已经做了防反光处理,再说自己的窗子并不朝阳,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。
再看洪之鹤在窗前站了片刻,伸手将窗帘拉拢。他拉窗帘之前,米果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满是憔悴。
米果心里猛然一动。她曾经在洪之鹤明亮的眼睛地察觉到隐藏的憔悴,并猜想是为情所累。而此刻,洪之鹤往昔明亮的眼睛黯然失色,就像两盏熄灭的灯。
面对着被洪之鹤拉拢的窗帘——那是一匹洁白无瑕的窗帘,米果的心里突然一寒。
她想起来当洪之鹤拉上窗帘的时候,那个女人仍然背着身坐着,保持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。
她为什么一动也不动?她是活人还是死了?米果缓慢地后退了两步,感觉到身体里面每个毛孔都充满了寒意,接着这种寒意侵蚀到了骨头里。
太冷了,怎么会这么冷?米果忽然发现空调实在是开得太低了——18度,她抓起摇控器,拼命将温度调高到26度,继而又将空调彻底关上了。
米果想从这个房间里撤离,但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不许她离开。她又一次站在了望远镜后面,那白色的窗帘纹丝不动,像一张巨大的帷幕将一切隔开。
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?洪之鹤与那个僵尸般的女人在做什么?不会在……她忽然感觉有一种无名之火从体内升腾,令她无法将情绪平静下来。
天色渐渐转暗了,时间到了傍晚。米果的望远镜里面,那窗帘始终是拉拢的。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之后,决定今晚就在这家酒店里过夜。她忽然觉得很饿,打电话叫来外卖,是一份上海生煎和一份麻辣烫。当麻辣烫将她辣出汗时,她重新又打开了空调。然后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澡,换上舒适的睡衣。她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,发现外面已是万家灯火,而那个窗口漆黑一团,窗帘仍然遮挡着里面的一切。
米果看看表,现在是八点钟。困意袭来的时候,她想,先睡一会儿,然后在午夜时分给祝晓璇打个电话,如果她在不分手酒吧的话,问问洪之鹤在不在那里。如果他在的话,那么米果将实行下一步的计划:潜入洪之鹤的公寓,进入那间房子。
决定之后她上床睡下。枕头下面放着那把花了高价买来的万能钥匙。米果还不能确定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洪之鹤的房间,令他的秘密进一步暴露在自己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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